四行仓库保卫战之外的故事
单位组织爱国主义教育活动,集体参观四行仓库纪念馆。今年是淞沪会战八十周年,此时参观四行仓库,恰当其时。我想上海人没有不知道四行仓库八百壮士的,淞沪会战国军牺牲三十万,相比之下四行仓库保卫战伤亡并不大。但四行仓库就在苏州河边,南面和东面毗邻当时的公共租界,这一仗,是蒋委员长处心积虑打给国际友人看的,而以谢晋元为首的国军将士确实打出了中国人的威风,所以四行仓库成了一面旗帜、一座丰碑,和罗店、大场、浏河、金山、宝山和松江县城等相比,名气来的更大。
四行仓库——一座爱国主义的丰碑(图片来自网络)
四行仓库建于1931年,是当时闸北最高也是最大的建筑。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后,进驻四行仓库的是国民党精锐的德械师88师,师长为孙元良,也就是台湾著名影星秦汉的父亲。孙元良外号“飞将军”,以逃跑速度特别快闻名,他打过淞沪会战、南京保卫战、徐蚌会战(即淮海战役),总能全身而退。在四行仓库,孙元良也有一段佳话,1937年10月上旬,上海的学生代表来四行仓库88师师部慰问,孙元良见一个女学生代表眉清目秀,当即留该学生“单独在师部多玩一下”。孙元良的副师长冯圣法知道后前往劝解,没用。孙元良说:“英雄总是和美人联系在一起的……尤其是我们在上海作战有功,做这一点小事没有什么。”(摘自当时88师军械处主任葛天的回忆)
88师是国军精锐的德械师,孙元良也是蒋介石的爱将,这是复原88师士兵装备的玩具公仔(图片来自网络)
36师、87师、88师和教导总队,这些部队在淞沪战场打得都很惨烈,像宋希濂的36师,坚守金山九天九夜,最终打剩下不到一千人,也多在南京保卫战中殉国。淞沪会战打到十月份,国军一天一个师地往里头填,不得不全线撤退,蒋介石命令顾祝同安排88师单独坚守。顾祝同命令传达下去,孙元良强烈反弹,认为留在闸北的部队总归是要牺牲的,留多不如留少。讨价还价之下顾祝同同意留一个团。到孙元良这里又打个折扣,在524团第一营的基础上加了一个机枪连,组成四百多人的加强营,号称一个团800人,“八百壮士”就是这样来的。谢晋元当时的军衔是中校,职务是团附。四百多名官兵中,有两百位是湖北通城人,原来是保安团,淞沪会战中属于援军,临时补充进来的。部队的番号是精锐,但国民党对这个团是否重视,那就难说了,毕竟,是“弃子”。
谢晋元(1905-1941),字中民,广东梅州蕉岭人,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四期,这一期的同学中出了林彪、张灵甫、胡琏等名将(图片来自网络)
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入口处
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中的铜像:孙元良(右)给谢晋元(左)下达任务
谢晋元签名,我无比热爱的@畸笔叟 老师看到这个签名后评论说:“谢晋元的字很有味道,民国武人!”
四行仓库保卫战总共打了四天四夜,其志可感。其中三连、机枪连和一连三排的部分官兵本来已经撤退了,得知本营留守四行仓库的消息后又回头归队参战。在当时敌我兵力的对比来说,回去参战无异于自蹈死地,但他们还是坚持回去了
四行仓库纪念馆中用蜡像还原的战斗场面
日军攻击时顾忌误伤租界,没有使用重炮和飞机进行攻击,但加农炮和装甲车还是用了,日军一度通过梯子爬进四行仓库二楼,一名中国伤兵引爆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,才打退了这次进攻。日军还曾用挖掘机打地道,也未能突破防守
苏州河对面就是公共租界,河对岸的市民用大字报通知守军日军的动向(四行仓库纪念馆播放的纪录片中的图像)
10月29日凌晨,上海一名22岁的女童子军杨惠敏将一面12尺长的国旗裹在身上,游泳穿过苏州河,将国旗送达四行仓库,一时成为新闻热点人物,大大激发了民众的热情,事后杨惠敏被写进海峡两岸的历史教科书中,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。
杨惠敏离开四行仓库时,向谢晋元要了一份守军名单,谢晋元不能明说人员不足,只能临时编造了一份800人的名单交给杨,名单在租界报纸上一公布,“八百壮士”由此得名(图片来自网络)
杨惠敏向谢晋元授旗的油画(图片来自网络)
台湾1975年拍摄的电影《八百壮士》中,杨惠敏由林青霞扮演(图片来自网络)
杨惠敏一时成为抗战的形象大使,但她的人生道路却非常坎坷。1941年上海租界沦陷,杨惠敏撤退到香港。当时上海著名影星胡蝶也在香港,将历年积存的财物30余箱托正在香港负责秘密接送工作的杨惠敏代运。没想到财物全部遗失,杨惠敏有口难辩。因为胡蝶和戴笠的关系,杨惠敏和男友被关押,直到戴笠死后才获释。1979年杨惠敏曾出版自传《八百壮士与我》,1992年死于台湾。这是杨惠敏(左)和林青霞在宣传电影《八百壮士》时的合影(图片来自网络)
早在1938年,四行仓库保卫战就在武汉搬上了大银幕,由应云卫执导,阳翰笙编剧,袁牧之、陈波儿主演(图片来自网络)
台湾版《八百壮士》由柯俊雄、徐枫、林青霞等主演,导演丁善玺专拍爱国电影,除了《八百壮士》外还拍过《英烈千秋》、《辛亥双十》、《梅花》等景点电影,影片的艺术风格,看名字就知道了(图片来自网络)
上海市民向守军捐献了十多卡车给养,搬运给养用了四个多小时,期间有三名守军在接收捐献物品时遇袭阵亡(图片来自网络)
“八百壮士”坚守四行仓库四昼夜后撤入公共租界。租界虽然号称“国中之国”,其实受日军的牵制。洋人是什么好人?他们确实提供了一定的保护,但完全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,一旦危及自身,随时都会变卦。孤军原来是借道找大部队的,但因为日军威胁要进租界追击国军,撤到半途,租界当局改主意了,将谢晋元团关在胶州路余姚路的兵营里,和战俘营无异。谢晋元团在胶州路孤军营坚持了四年,也是一部血泪史。一方面他们每天坚持出操,始终保持中国军人的气节。另一方面租界当局不允许他们升国旗奏国歌,为此,租界万国商团的白俄部队曾和孤军团发生冲突,白俄打死国军四人,受伤11人,欠下一笔血债。
谢晋元团撤入公共租界(图片来自网络)
孤军指挥官之一、一营营长杨瑞符在撤退中身受重伤,后转移到重庆治疗,终因伤势过重,不治身亡(图片来自网络)
四行孤军在孤军营组建的篮球队(图片来自网络)
谢晋元题字: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,有杀身以成仁(图片来自网络)
1941年4月24日,谢晋元率部早操时,孤军内部四名叛徒故意迟到,待谢晋元上前询问时,突然向谢晋元发动袭击,谢晋元胸部和太阳穴被刺伤,当晚牺牲
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日军于1941年12月闯入孤军营,全体孤军被拘禁,一部分押解到南京老虎桥监狱,一部分押往杭州和南洋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做苦工
1938年毛泽东的题词:八百壮士民族革命典型
孤军营的位置,就在现在的胶州路的昌平路和余姚路之间,大体位置包括静安工人体育场和北面的晋元里等。老周经常到静安工人体育场踢球,有时一边踢球会一边仰望远处的胶州路大火的遗迹,但完全没有想到脚下的球场,就是当年孤军营的所在
谢晋元牺牲后被追赠为陆军少将,紧靠四行仓库的蒙古路被命名为“晋元路”,胶州公园被命名为“晋元公园”,在谢晋元葬礼上演奏军乐的模范中学被命名为“晋元中学”。1984年起,胶州路余姚路孤军营原址相继拆除建造新工房,该处建筑被命名为“晋元里”
四行仓库纪念馆北墙
抗战胜利后孤军幸存者陆续返回上海,这时仅剩100余人。内战爆发后,大多各谋职业,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。1949年以后,有些人因为历史原因被迫害,更多的人隐姓埋名,不愿提起曾是国军的历史,很长一段时间,他们湮没在历史中。
四行仓库内景,是否能感受到当年的硝烟?
四行仓库纪念馆内景
2010年,最后一位孤军战士、一营一连一排排长杨养正在重庆去世,终年89岁。杨养正1942年和三十多位战友被押解到安徽背煤,后越狱。1944年到重庆。在四行仓库保卫战中杨养正左眼被弹片击中失明。后又有一名老人杨根自称为孤军战士,但其提出的证据疑点颇多,因此存在一定争议(图片来自网络)
谢晋元(中坐者)和四位连长(左起邓英、雷雄、上官志标和唐棣,图片来自网络)
在台湾电影《旗正飘飘》中,上官志标的儿子上官百成扮演了他的父亲。上官志标在谢晋元遇刺时曾上前与叛徒搏斗,身受重伤。1948年赴台湾。(图片来自网络)
四行仓库是淞沪会战的一个典型,而在淞沪会战中,国军的牺牲是极其惨烈的。和那些在上海郊区牺牲的数十万国军将士相比,四行孤军还不是最不幸的,至少历史记载了他们的名字,他们中的相当部分活了下来。上海人不应该忘记四行孤军,也不应该忘记所有曾为保卫这座城市牺牲的人。四行仓库纪念馆,值得所有人去看一看,想一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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